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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趣的钱钟书先生
时间:2018-06-22  作者:纪然  新闻来源:  【字号: | |

  在大学时,我选修现当代文学作品赏析课,有一次老师让我们用一句话评价钱钟书先生,我的回答是:“钱钟书是一个有趣的人。”在我看来,“有趣”是对这位作家最好的评价,有趣不仅仅是有谐趣,更是有志趣、有雅趣。

  钱钟书先生的谐趣在于他葆有几分稚气和“笨拙”。在《宋家客厅:从钱钟书到张爱玲》中有这样一段记载:杨绛大爆钱钟书有咬笔的习惯,很孩子气,“钟书向来不肯用好笔,他爱咬笔杆子,每枝笔——毛笔、铅笔,以至康克令活动笔都有他的齿痕”。杨绛在《我们仨》中还爆料钱钟书不会大蝴蝶结,分不清左脚右脚,拿筷子只会像小孩一样一把抓。生活中的钱钟书有些小毛病,也有些许笨拙,同时还有孩子般爱玩、好动的一面。比如钱先生爱猫,每见到他的猫和别的猫打架,他就上去帮忙,后来干脆准备了一根竹竿,只要听见自己的猫叫唤,就马上拿起竹竿助战。

  钱钟书先生的志趣在于他在生活悲喜面前始终个性鲜明、葆有气节。虽然钱钟书葆有一股痴气,但他的文人气很重,有时写文章也“掉书袋”,而且很清高,尤为忌惮俗尘。有一次一位英国女士打电话给他,说很喜欢他的文章,想登门拜访,钱钟书回话:“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不错,又何必要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?”一半自嘲,一半嬉笑,幽默拒绝了“粉丝”见面的请求。钱钟书的处世态度是既不圈地自萌,也不攀援附会的。就拿上文提到的助猫打架来说,他就因此与林徽因“结下梁子”。(因为两家的猫经常打架,钱先生拿竹竿捅的多半是林徽因的爱猫。)杨绛劝他不要去助战了,他便说:“打狗看主人,打猫看主妇?”这位先生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,很有个性。就连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访华时想见他一面,他也断然回绝:“跟她不是一路人,见了面没话说。”

  钱钟书先生的雅趣在于他博闻强识且谑浪笑傲。杨绛在《写<围城>的钱钟书》中写道:“钱钟书周岁‘抓周’抓了一本书,因此取名‘钟书’。”至于钱钟书的字,他的家人说钱钟书小时候吃了痴姆妈的奶,所以有“痴气”(其实这“痴气”就是爱胡思乱想、胡说乱道,大概和《红楼梦》中的贾宝玉有些像),钱钟书的父亲于是给他改字为“默存”,意思是叫他少说话。但钱钟书学贯中西,每每写作几乎都“语不惊人死不休”。胡河清曾这样评价钱钟书的文风:“钱钟书如英气流动之雄剑,常常出匣自鸣,语惊天下。”的确是这样,钱钟书文风幽默犀利,有时讽刺之深刻、到位甚至达到了刻薄的程度(这里的“刻薄”贬义褒用)。比如他的最为大众熟知的作品《围城》中常常是妙语连珠,很多人即使没读过他的小说,也知道这句话:“婚姻是一座围城,城外的人想进去,城里的人想出来。”但《围城》不仅仅是写爱情和婚姻的,主人公方鸿渐是民国知识分子的代表,他处于新旧文化之间,其经历是作者对于旧式知识分子生活的体验的浓缩。钱钟书借这部小说反映和讽刺了部分知识分子的矫作、虚伪。钱钟书算得上是中国现代文坛最会讲段子的作家,如果他生活在现在,出门估计会被人叫“段子手”。他对于幽默与写作的关系的理解很精辟:“幽默至多是一种脾气,决不能标为主张,更不能当作职业。我们不要忘掉幽默(Humour)的拉丁文愿意是液体;换句话说,好像是贾宝玉心目中的女性,幽默是水做的,把幽默当为一贯的主义或一生的衣食饭碗,那便是液体凝为固体,生物制成标本。”钱钟书一语中的地指出,行文幽默切不可刻意为之,矫饰造作、用力过猛都会使文章失去灵气。

  漫长岁月,苦乐参半,活成一个有趣的人,是对自己最好的褒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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